從慈利縣城出發(fā),順著蜿蜒盤旋的山間公路往西南方向上行40余公里,就到了慈利縣南山坪鄉(xiāng)犀牛村小學。村小坐落在公路拐角處不起眼的位置,一排平房靜靜的倚靠著大山。這是慈利縣一所典型的農(nóng)村學校,有小學和幼兒園,小學一、二年級是復式班,目前僅有8個孩子在讀,即將退休的符太平老師正堅守在這里。
選 擇
“人之初,性本善,性相近,習相遠……”校園里書聲瑯瑯,孩子們的聲音整齊而清脆。透過教室窗戶,黑板上一絲不茍的楷體板書映入眼簾,身穿袖口磨起了毛邊的軍綠色外套的符太平拿著書,正一字一句認真帶讀。陽光穿過婆娑的樹影落在他微駝的背上,隨著書聲起伏。
1981年,18歲的他高中畢業(yè),憑著對教育事業(yè)的一腔熱愛,次年當上了民辦教師,沒曾想,這一踏上講臺,就是35年。35年里,他輾轉(zhuǎn)于南山坪鄉(xiāng)前山的廣陽村、沙灣村、梁山村等村子,2007年扎根犀牛村。十多年過去了,一批又一批孩子從這里飛出大山,學校也在不斷發(fā)展變遷,唯一不變的是三尺講臺上的他,默默澆灌著渴望知識的孩子們。
磨 難
年過半百的符太平,可謂人生道路坎坷。1988年,他任南山坪鄉(xiāng)梁山小學校長,兼任一至五年級的語文老師。當時已有身孕的妻子患上肺結(jié)核,由于家庭貧困沒錢治療,在煎熬中不幸去世。這對年輕的符太平來說,無疑是重創(chuàng)。
上天沒有悲憫這個老實憨厚的教書匠,生活給他的打擊遠不止此。2009年,他的親弟弟患肝癌,治療無效撒手人寰,年僅42歲。弟媳患上腦腫瘤,長期服藥造成肺部感染,不久因低血糖休克也離開了人世。年邁的父母再次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,失去至親的痛,狠狠咬噬著這個風雨飄搖的家。而就在2014年,他的母親被確診為直腸癌,先后做了幾次手術(shù)。2017年暑假,與他一起在學校工作的妻子患病,兩人輾轉(zhuǎn)于省市各個醫(yī)院進行治療,畢生積蓄全部用于醫(yī)藥費。
不幸接踵而至,不曾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。這些年,除了要安排好學校的大小事務,作為家中的“頂梁柱”,他更是成了醫(yī)院的常客。但即便是這樣,他也是利用雙休日、寒暑假照料家里的事情,工作期間幾乎沒請過一次假,沒缺過一堂課。說起這些,他只是苦笑,言語之中卻無半點抱怨,接二連三的不幸讓這個男人已坦然面對風雨,“只要我還活著,再大的打擊也要挺住,工作時,我克制自己不去想家里的事,娃兒們就我一個老師,他們的前途要緊??!”回首這些,他如鯁在喉。
堅 守
符太平家住鄉(xiāng)上衛(wèi)生院附近,他任教的犀牛村小距南山坪鄉(xiāng)鎮(zhèn)上約有10公里路程,平時他住學校,周末回家看望老人。大包小包,風里來,雨里去,他就這樣跑了十多年。其實他有機會申請到離家僅千余米的中心小學上班,但他卻從未動過這個念頭,人家說他傻,他也不在意,用他自己的話說,他這是三上犀牛,這地兒與他有緣!來了,也就不想走了!
村小有幼兒園和小學,小學只有一個一、二年級組合起來的復式班,共8名學生。符太平理所當然成了這所學校的頂梁柱,既是校長,也是小學的全科教師,學校人手不夠,為節(jié)約經(jīng)費,上山打柴、衛(wèi)生保潔、安全巡查,他樣樣來。鄉(xiāng)親們說符老師是真正的“以校為家”。課桌凳、門窗壞了,他補修。房上的瓦片被大風揭了,他上房檢修。
去年冬天天氣嚴寒,一場大雪鋪天蓋地,將南山坪鄉(xiāng)捂了個嚴嚴實實,后山發(fā)生冰凍,往村小去的公路路面結(jié)冰,行人走路直打趔趄,更別說行車。當時正值元旦假期,符太平照例要去鄉(xiāng)上拉回學校食堂用的食材,路途遙遠,他只得騎上摩托車小心翼翼地上了路,回程時一個拐角處,車子在濕滑的路面難以控制,他不慎連人帶車翻到路邊的小溝里,后備箱里的菜全甩了出來。幸虧并無大礙,他趕緊爬起來,撿起灑落一地的肉和菜,又艱難地上路。每個星期,符太平都要多次往返鄉(xiāng)上和學校,一來二去,這條路,他不知走了多少回。
符太平生活極其簡樸,教室旁邊的一間不到十平米屋子就是他的臥室,也是辦公室。一個笨重的老式衣柜,一張漆面斑駁的桌子,一張單人床,如此而已。墻上整齊地掛著一排手寫的教學計劃與學生輔導手記,桌上是一摞正在批改的作業(yè)本。如今,即將退休的他唯一擔心的是他走了,誰來教娃兒們……
窗外是郁郁蔥蔥的大山,當?shù)匕傩粘Uf,“犀牛凼里有神靈”,保佑著這個祥和寧靜的村子。符太平不正是這大山深處陪伴孩子們茁壯成長的庇護者嗎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