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 夜

2018-12-01 11:01:54  來源：張家界新聞網(wǎng)  作者：鐘慧梅  閱讀：

初冬的深夜，風(fēng)開始騷動。它帶著北方狼性的冷酷和寒意，自負而狂妄地席卷著窗前老樟樹的樹梢。葉子在黑暗中瑟瑟抖動，呼啦啦地嘩嘩作響。正兒鼾聲四起，睡意正濃?？∏温詭萑醯男∧樎裨谒绍浀谋桓C里，修長的眼睫毛輕輕下垂，蓋在臉上，嘴角微微上揚，吐露著笑意，該是在做著一場有趣的夢。


這一刻，我知道，手忙腳亂的一天就快過去了。


這周，先生出差，我一人在家，邊帶正兒邊工作。忙，是可想而知的；亂，也是意料之中的。不巧的是，同事李突然請假，工作瞬間增加。我忐忑不安，遲疑了許久才調(diào)整情緒，提振精神，用女人特有的堅韌開始了家庭、工作一肩挑的征戰(zhàn)。


前兩天平穩(wěn)渡過，今天似乎沒那么幸運。早上，睜開眼，就看見手機時間顯示為：7點17。遲了。這是我的第一想法。而遲的原因，我壓根兒都沒法兒正常思考和反思，三下五除二地掀開熱騰騰的被窩，一股腦兒提起還在睡夢中微微發(fā)笑的正兒，穿衣穿褲穿襪子。然后風(fēng)一樣地沖進衛(wèi)生間，洗臉刷牙漱口，三分鐘后，母子開門，出發(fā)，上學(xué)上班。


在門口，不早一分鐘，也不晚一分鐘，剛好遇見鄰居開門，送娃上學(xué)。于是，我投機一回，心安理得地把正兒丟給她送去學(xué)校。運氣真好呀！心頭自然而然地涌來些許有驚無險的喜悅。


進辦公室，我快速轉(zhuǎn)換從母親到職場女漢子的角色，安心工作。一上午，我忙著整照片、蓋印章、改稿子、校文件、編簡報，銜接各部門，幾個小時沒抬頭。午飯后，在搖頭晃腦，晃腦搖頭N回后，才正兒八經(jīng)著手寫《榜樣3》的觀后感。寫完，通讀，發(fā)現(xiàn)文不對題，錯字連篇。華提示說邏輯方面有問題，我只得再重新勾畫框架，調(diào)整段落，卯足干勁五易其稿，一下午的時間就過去了。


下班，出門，一股涼意瞬間鉆進我的衣領(lǐng)，浸沒我的肌膚。冷，刻骨的冷呵。我憋了口氣，抖動身子，裹緊大衣，迎風(fēng)而行。天空一片灰蒙，光線陰暗冰涼。初冬傍晚，微雨后的街道在暗橘色的燈影里寂靜而冷清。地面，偶有枯黃的落葉，也已看不出盛秋當時的模樣。


接正兒放學(xué)，他一見我，就嘰嘰喳喳鳥雀般地向我報告一天的事兒。從早上坐鄰居的車去上學(xué)到晨讀早餐；從上午坐大巴車去陽湖坪參觀航天展到寫觀察日記得到老師表揚；從主動登臺講故事到背誦乘法口訣、回答老師提問，獲得老師獎勵，還有和同桌的小秘密……小嘴巴一直叭叭叭地說過不停。自信溢滿他的臉頰，歡快環(huán)繞在他的身邊，我很欣慰他擁有這樣良好的狀態(tài)?？梢驎r間關(guān)系，我都來不及仔細聆聽他快樂的分享，就忙天忙地幫他收拾書包，然后帶著他，一路小跑地趕到鋼琴學(xué)校練琴。最后，夜色深沉才回到家。接下來，便是一陣爭分奪秒地做飯、吃飯、學(xué)習(xí)、練字、看書、吃零食，日常生活又完美地轉(zhuǎn)了一圈。


晚上十點，正兒上床睡了。我暗自歡喜，終于到了我的自由時間，我可以天馬行空，當家做主了?；蜿P(guān)注軍事新聞，思念遠方的楚兒；或構(gòu)思《一周一練》的文稿，儲備寫作素材；或看喜歡的小說，順便做個面膜；或早點上床睡美容覺，讓自己優(yōu)雅老去……


美滋滋地神想著，然后自然而然、習(xí)慣性地抬手，伸腳，卻不小心打翻了正兒放在烤火桌上的跳跳糖。瞬間，那小小的、圓溜溜的、花花綠綠五彩斑斕的小糖兒如脫兔般滿屋子亂竄，發(fā)出一陣又一陣高高低低、大小不一的噠噠聲，擊破冬夜的寂靜?？粗鴿M屋子活潑亂跳的糖兒們，一個個活像一群離開媽媽懷抱的小娃娃，無比自由地奔向無拘無束的遠方。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(xiàn)出楚兒、正兒的身影。不久的將來，他們也肯定會猶如那些小糖兒一般，歡快地離開家，離開我們，奔向?qū)儆谧约旱纳?。這或許只是他們生命成長的一個小片段，但卻是我生命的全部，是我為之奮斗的動力之源。


屋子一片狼藉，讓我頓生懊惱和自責(zé)。最后，我在沙發(fā)上呆坐了許久才于收緊略有泄氣的心緒，然后拿過拖把，一個人在夜深人靜初冬午夜，收拾被我攪和的慘不忍睹的殘局。一陣手忙腳亂之后，小糖兒們不見了，屋子干凈了，時間剛好是00:00。


窗外，夜風(fēng)繼續(xù)帶著北方狼性的冷酷和寒意，自負而狂妄地席卷著大地。老樟樹的葉子依然在黑暗中瑟瑟抖動，呼啦啦地嘩嘩作響。窗內(nèi)，正兒睡得正香。凝視正兒憨態(tài)可掬的睡姿，我欣慰地笑了，剛泄的精氣神在正兒脆生生的鼾聲里滿血復(fù)活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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